父親出生在國家積貧積弱行將崩潰,民族危亡只在旦夕的動蕩歲月。少年時代目睹了國家被列強欺辱和霸凌,父親早就在心底埋下救國圖存的強烈愿望,人生的使命似乎就是為國家自立,為民族自強!他把自己的命運融入國家,個人的榮辱置之度外,心心念念的只是國家興盛,民族復興!
1949年父親就讀復旦,同年爺爺奶奶攜大伯、二伯、五伯、八伯、九伯舉家南遷臺灣,家庭的分離并沒有給父親造成多大困擾,反而解放軍進城上海讓他歡天喜地。他日記中寫道:目睹了國民黨的腐朽墮落,從解放軍、共產黨身上看到了民族復興的希望!從那一刻起他就堅定了跟隨共產黨實現民族復興的信念。即便大學畢業后被錯劃成右派,遭受十幾年身心摧殘,他也信念不改,沒有半句怨言。后來我和他討論原因,他開導我說,個人的遭遇不算什么,民族強大才是重點,而民族的希望在共產黨身上。平反后,組織上安排他加拿大留學,幾十年未見的親兄弟團聚,他們勸他留在國外。研究條件、生活環境遠勝國內,當一年后組織召喚,他毫不猶豫第一時間回到國內,他心里想的還是跟隨共產黨建設國家,而不是貪圖個人的安逸生活。后來,父親走上領導崗位,他給自己的定位是“做事不做官”。他心系三農,奔波九州,創建農廣校,立案種子法;保護三江源,扶貧黔西南;榮昌蒼溪謀定特色縣,九廣九通合作建平臺。一樁樁、一件件落地實事福澤百姓,造福一方。父親的八寶山追悼會上,大家聞訊自發前來,2000多人中有500多京外農民,作為心系農民的農業工作者,父親在他們心中活成了永恒!
生活中的父親是謙謙君子,特別體現在他的謙讓和寬容。對于一般學者可能畢生追求的院士資格和作為官員的升遷機會,父親都會輕松謙讓掉。而為安徽老家兒童設立的洪氏助學金卻持續了二十年。他只為實事掛心,不為名利所累。所以他活得輕松,活得自在。雖身居廟堂,卻心無掛礙。父親又是極寬容的,曾經在文革時迫害過他的武斗份子,平反后當院長他照樣啟用,只因此人有才干。父親又是極善良的,有次飯后閑聊,他說文革期間上臺被批斗,旁邊批斗的人一邊大聲喊老實點,一邊小聲說,腰不用彎太低,免得累。父親的心像過濾器,記住了別人的好,忘記了別人的惡。最后,在父親心中就只剩下善良的好人。
作為農學家,父親終生從事草業和農業研究,和任伯伯等一批草業專家一起,以草業研究為本,擴展了傳統農業的內涵和外延,向前延伸到生態環境,向后擴展到食品餐桌,從而奠定了“大農業”概念。為生態農業、生物經濟開辟了新的系統視角。父親重視理論研究的創新,他更重視實踐的驗證。我現在走上創業道路也正是在父親的鼓勵下,從理論走向實踐驗證的結果。
父親對我的培養方式是言傳身教加上溝通引導,從不強迫,從不代辦、包辦。成人以后所有的選擇都是我自己做出,他從來都只有兩個字:支持!只是要我對做出的選擇負責到底。他給我自由、給我空間,給我自主的權力,但我卻會不由自主的以他的視角來衡量我的決定,既對自己負責也要讓他滿意高興。即便是父親已經離開,我仍然會站在他的視角衡量我自己,就好像他始終在我前方注視著我,給我鼓勵,給我力量。父親,雖然您已經離開十年,就好像您出了一次長差。您的音容笑貌總在眼前,您的愛始終在心里!時時想起,眼熱淚滴。。。
浩兒 叩首
2022年8月30日